侠侣龙凤剑(23)

江湖上很快传出消息,董济世夫妇都在桃花谷.

这风声也传进丐帮帮主宋千河的耳朵里.宋千河立即派人给还在嵩山的白雪送信,催他速回黄山脚下的龙门集.送信人在半路上遇上了白雪,白雪匆匆离开了黄云裳,日夜兼程赶回李家老店.

李家老店的店主名叫李继祖.他的妻弟是丐帮分舵的弟子,名叫施万金.丐帮帮主宋千河利用这层关系,派施万金带着银两扩建了李家老店,作为监视桃花谷的一个秘密落脚点.这还是半年前的事.

最先到达李家老店的是百柳庄的老庄主李长明、三弟子杜如海夫妇、柳线娘和赵一夫的老伴冯玉娘,还有长庆帮帮主公孙清夫妇、大公子长庆和三江渔婆凌云妹师徒.公孙清因为寻找公孙蓉先到了百柳庄,又和李长明来到龙门集,在李家老店见到了正在养伤的爱女和阮氏祖孙.接着又先后来了几批人,吕无双和柳青、丐帮帮主宋千河和师弟高千仞、少林寺掌门觉新大师和二代弟子悟净和悟空、岳家庄庄主岳清宇和弟子牛天亮,最后到达的是白雪师徒和千里草.李家老店汇集了二十多人.

几位掌门宗师议决：先由白雪、吕无双、千里草夜探桃花谷,再确定破桃花谷的办法.为防万一,又派公孙清、岳清宇、沈千秋、柳青、公孙长庆和重阳等在芙蓉峰接应.

为了避开桃花谷的明桩暗卡,白雪选定从最陡峭险峻的牛鼻峰直下谷底,出其不意.白雪凭他一双夜里也能视物的神目,俯视良久,说：“这里最险也最安全.中间有几块突出大石,可做落脚点.”一握千里草的手,说：“盟兄,咱们一块儿下去.”

二人下落十丈左右,足尖一点大石又向下沉去,落在一块突出的石头上.等吕无双和白猿下来后,二人再度下沉,直下谷底,落在一棵古松上.这棵歪脖子松是从石缝中长出来的,离谷底还有六七丈.白雪向下一看,林木掩映之间有一排小楼,便飘身落在假山群里.谁知千里草的衣袖碰动了树枝,发出了响声.

“外面有人!”一声娇呼,从楼下屋里飞出两个女子,一个三旬上下,一个十六七岁.

二女四处张望一下,年纪大的轻声问道：“什么人?你们要是迎阳馆来的,就大大方方出来,先献上三十两雪花银,本楼主好给你们安排金屋.”听听没人搭茬,一笑,说：“敬酒不吃吃罚酒,本楼主非让你自己走出来不可!”说完一扬手.

一阵似雾非雾、似露非露的水气洒落下来,落在脸上凉阴阴的,一股桃花香气钻入鼻孔.白雪精神一振,顿觉血管膨胀,难禁.千里草心知不妙,急忙伸手点了白雪穴道,左手挟起白雪,右手拔出宝剑,一跃上了小亭,再一跃上了楼顶.白猿奔将出来,吓得楼主钻进屋里,把门关上.

芙蓉小筑本是神医董济世夫妇的住处,已经闲在这里四五个月了.自从毒娘子当了桃花门总管之后,林可卿下令任何人不准进入毒娘子的故居,所以众人在这里落脚.公孙清、岳清宇、沈千秋等人一看白雪人事不省,无不大惊失色.千里草心中有数,说：“我盟弟中了毒,是我闭住了他的穴道.我去给他疗毒.”

里间屋子原是神医董济世的独生女儿董灵芝的闺房,里边应有尽有.

千里草听盼盼说过桃花露,知道白雪中的是无疑,于是把解药给他灌下.过了半个时辰,约摸解药已发生效力,千里草才把穴道解开,谁知白雪又是一阵发狂.千里草吓得心里扑扑直跳,又急忙点了他的穴道.

原来这桃花露是桃花门的独门,要想解必须要用桃花门的独门解药.桃花露对男人有效,对女人无效,不服用桃花门的独门解药就去不了根,每隔十天发作一次,而且一次比一次厉害,一次比一次疯狂.正因为如此,武林人物一旦进入藏春楼就乐不思蜀,即使离去,没有解药也要肿胀而死,所以还得回去俯首称臣.

千里草望着白雪呆呆出神,万般无奈叹息一声上了床,先替白雪脱去衣服,盖上锦被,然后自己脱去衣服,解开白雪的穴道等

“白弟弟,你好些了吗?”

白雪听出是盟兄千里草的声音,仔细一看,却见一位云发蓬松、面带泪痕的女郎.白雪愣在那里,问道：“你是什么人,为什么女扮男装?”

千里草苦涩一笑,说：“白弟弟,你中了桃花门的独门.我解不了桃花毒,只得出此下策.”她毕竟是个黄花闺女,虽是心甘情愿也不禁羞臊难当,晶莹的泪珠滚落下来.

白雪这才恍然大悟,说：“以身救我,恩重如山.不过,你是什么人,为什么三次救我?”

千里草说：“‘千里草’三个字合在一块儿是个‘董’字,我叫董灵芝,是毒娘子华碧玉的女儿.家父被生死令劫持,家母救父心切,轻信林可卿的鬼话,违心地当上了桃花谷的总管.我不相信林可卿,更不愿意到那种地方去,苦劝家母无效,不得不女扮男装离家出走,混迹江湖,设法救出父亲.家母前去百柳庄,我暗中跟去.家母施毒,我献解药,意在为家母赎罪.我见你武功高不可测,仁厚宽宏,又放了家母,因此敬你的为人,就把救父的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.可是,我是毒娘子的女儿,怕你不信任我,故此一直不敢说出真情.”

白雪等人回到李家老店.经过一番计议之后,第三天夜里白雪、董灵芝二探桃花谷,灵芝仍着男装,沈千秋、柳青和公孙长虹随同前往,吕无双、重阳带着猿虎接应.

白雪已经知道林可卿的桃宫在藏春楼南边,就绕开藏春楼,从莲蕊峰直下谷底,落下的地方正是桃林边上.

藏春楼出事后,林可卿做了周密布置.白雪一行五人正隐身在水榭暗处察看四周,忽见林可卿、华碧玉、铁拐淫婆和一个紫衣女郎步出桃林.

林可卿满面春风,对着水榭说：“桃花门广交天下武林豪客,藏春楼接待八方寻芳佳宾.白少侠伟岸潇洒,风流倜傥,本谷主特别欢迎.既来之则安之,请到桃宫,一叙思慕之情.”

白雪不得不走出水榭,一笑,说：“人说雨露仙子是位绝代佳人,今日亲睹芳容果然名不虚传.春寒料峭,这片桃林居然暗香四溢,人有情花亦有情,不愧是藏春宝地!”

林可卿听出了弦外之音,“暗香四溢”点出了毒气,却见来者几人并无异样,心里更惊.但她毕竟是一代掌门,不动声色,说：“早知少侠大驾下顾,虽不能红毯铺地,也应花满枝头,香飘桃谷.”

说音刚落,桃林枝头忽然亮起数百盏花灯,令人有恍如置身桃源仙境之感.白雪不禁赞道：“灯为桃花增艳,花为佳人添娇.诗云‘人面桃花相映红’,今夜才领悟到其中之妙.只是今日在下来此,并非为了‘人面桃花’,而是要拜访一位前辈.”

林可卿愕然问道：“谁?”

白雪说：“神医董老前辈.”

华碧玉不禁问道：“你为何要见我夫?”

白雪说：“我受敝友千里草之托,特来求见.请转陈董老前辈,就说千里草有要事让晚辈转达.董老前辈自然知道.”

华碧玉犹豫着.林可卿说：“少侠请看,那不是神医来了!”

白雪等五人向前一看,哪有神医董济世.再回转身,林、华等人已不知去向.

白雪一行正在惊疑,一声鼓响,琴声顿起,桃林深处无数少女手执长剑,扭动着腰肢围将上来.晶莹的,隆起的,洁白的玉腿,顾盼之间柔情的双睥摄人夺魄,那琴声更令人神魂颠倒.

白雪顿觉飘飘欲仙.再看沈、柳、公孙早已坐在地上,痴痴迷迷.

董灵芝孤掌难鸣,无计可施.却见白猿凌空而下,神虎挟着狂风扑将下来.一猿一虎对魔音听犹未闻,对摄魂媚眼视犹未见,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,剑砍手摔,口咬手抓,一连伤了十几个魔女.

白雪这才从幻觉中清醒过来,只觉得浑身瘫软.沈、柳、公孙刚刚站起,琴声骤停,鼓声乍起,魔女立时变成了千军万马冲杀上来.白猿、神虎神威大减,身中数剑仍在左冲右突,虎啸猿啼十分凄厉.

站在峭壁上的吕无双一把拉住重阳,说：“桃花阵别具一格,变化无穷.你师父尚且如此,你下去岂不白白送了小命?”

重阳哭道：“我怎能眼看着师父死在阵中!”无奈挣脱不出手来.

林可卿春风满面地走出来了,对她身边的林恨男说：“战三英吕奉先武功不在小罗汉之下,人也英俊,跟你年岁相当,你要是喜欢,可以结为终身伴侣.”

林恨男脸上一红,心里暗喜,默然相许.

金银花一展身形,挟起柳青和公孙长庆急驰而去,林可卿和林恨男也飘身来到白、董二人身旁,一人挟起一个走了.

白猿、神虎回身一看,毒娘子正手执宝剑奔向沈千秋.白猿一连几个跟斗凌空而下,神虎也狂扑到跟前,吓退了毒娘子.白猿挟起沈千秋,与神虎双双逃走.

十三

灵芝智出桃花谷贼魔巧取魔音琴

林恨男坐在椅上容光焕发,轻轻一笑,看着男子打扮的董灵芝,说：“公子不必害怕,我无害你之心.”

董灵芝双手倒剪被绑在椅上,眼望着别处,说：“不想加害,为什么把我捆在椅上?”

林恨男说：“先委屈你了.请公子回答我的问话,再给你松开.公子尊姓大名,家住何处?”

灵芝动了一下心思,回道：“公孙长虹,苍岩山庄.”

“今年多大,订亲没有?”

“二十三岁,尚未订亲.你问这些干什么?”

“如果没订亲,愿托付终身.”

“即使在下愿意,恐怕你们谷主也不会答应,姑娘你也要招来杀身之祸.”

“此乃谷主之命,我自己也愿意,公子放心.”

“林谷主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决定,是不是想把在下留在桃花谷?”

“绝对不是.我们桃花门桃宫弟子可以自己选定终身伴侣,但必须年过二十五岁才能与意中人成亲,而且必须离开桃花门到夫君家中举行大礼,不准重返桃花谷,桃宫禁地不容一个男子涉足.今日是谷主命婚,因此格外恩准.小女年已二十二,再过三年就可成婚离开桃花门.”

董灵芝心中暗忖,计上心头,说：“林姑娘俏丽多情,色技双绝,是位难得的伴侣.不过,在下乃是名门公子,怎能等”她欲擒故纵,把话打住.

林恨男聪敏异常,又羞又喜,瞟了董灵芝一眼,说：“外边人都说桃花门的女子是水性扬花的武妓,是吗?这只是传言,不是实情,我不怪你.桃花门内,分为桃宫和藏春楼两部分.桃子都是人品、武功出众的处子,专司武卫；藏春楼的女子武功平平,专司接待男客.藏春楼与桃宫两下不能擅自交往.”说完羞得把头低下.

董灵芝又问：“听说不是还有个迎阳馆吗?”

林恨男说：“迎阳馆不是桃花门内的组成部分,那是专门接待外来男客的,有位龙三姨专司接待,没有龙馆主和藏春楼主许可,那里的男客连藏春楼也不能随便进出.我们桃宫有四美八俊十二卫,个个都是一流高手,外来男客如果擅自闯入格杀勿论.桃花门门规戒律极严,并非乌合之众,否则怎能立于武林?”

董灵芝说：“原来如此,在下实在不知,请姑娘原谅.”

林恨男甜甜一笑,羞涩地低下头,说：“公子问了我半天,还没回答我的问话呢.”

董灵芝说：“林姑娘出污泥而不染,谷主美意在下拜领.可是等”话又咽了回去.

林恨男嫣然一笑,问道：“公子有话,当直言不讳.”

董灵芝悠悠一叹,说：“在下实在等不到二十五岁.”说完也是俊面一红.

林恨男说：“公子的意思是早结良缘,就在今宵?”

董灵芝欲言又止,说：“不举行大礼,在下斗胆也不敢沾污姑娘清白.我的意思是等不说也罢,说出来恐怕姑娘你难以办到.”又将了一军.

林恨男说：“公子没说出来,怎么就知道我办不到.”

董灵芝看了看林恨男,说：“跟我逃出桃花谷.”

林恨男大惊失色,急忙步出户外察看一周,回到房中,面如寒霜,问道：“公子是不是想骗出桃花谷?”

董灵芝心里一惊,反而笑道：“在下被擒,姑娘不杀我,反而以身相许,恩重情深,在下一诺千金,怎能欺骗姑娘?”

林恨男略一思索,又问：“令尊令堂知道我是桃花门女子能同意吗?”

董灵芝忙说：“我的双亲可能会有所阻拦,不过他们最听我的盟弟的话,只要我盟弟说句话,我的双亲必能从之.只可惜他也身陷桃宫.”摇了摇头,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.

林恨男闻之大惊,问道：“难道白雪是公子的结义盟弟?”

董灵芝说：“不错,情同手足.”

林恨男黛眉一皱,说：“这可难了.”

董灵芝说：“只要他身陷桃花谷,我们即使逃出去,我的双亲也不会同意我们结合.”

林恨男见他说得真切,不禁悠悠一叹,又替灵芝解开绳索,说：“其实我也知道你们都是侠义之士.桃花门如果不是投靠了生死令,你们也不会到桃花谷来寻衅.”说完又是一声长叹,竟然掉下泪来.

董灵芝不胜惊异,问道：“姑娘为何伤感起来?”

林恨男说：“我原是被人遗弃的,谷主把我收养到桃花谷来,认作义女,视同己出,又起名林恨男,把我抚养成人.桃花门声名狼藉,我早有离去心,只是母女情深,又没有遇上可以托付之人,所以才蹉跎至今.今日得遇公子,谁料好事多磨.唉――”一声长叹,哀婉凄苦,甚是悲凉.“魔音桃花阵奥秘无穷,你我二人怎能闯出桃花谷?”

董灵芝说：“我盟弟身怀绝技,机智善谋,如能把他救出,一定能闯出去.”

林恨男良久才忧虑重重地说：“桃宫禁地,戒备森严,怎能救出他来?”（23）